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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后感性:恐惧与意志圆桌讨论


后感性:恐惧与意志圆桌讨论

时间:2016年11月5日下午15:00-15:45

地点: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三层公教厅

嘉宾:邱志杰、刘韡、张慧、张玥

讨论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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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谈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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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志杰:我们当年一起做“后感性”的时候,第一次是1998年,中央美院毕业的一群人刘韡、王卫等加上我,聚在一起讨论要一起做些事情,距离这些力量开始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已经17年了。尽管时间这么久了,但大家一起来做一个展览的冲动实际上好象从来也没断过。我记得2016年前后,我们坐在一起,大家突然提议我们来一起做一个展览,可是方向在哪里?我在整理文献的时候,找出高士明年轻时候发给我的他写的诗的手稿,然后我就问他的意见,他说我们好象还没到离开那个过度自我意识的时候,大家还在往前冲,没必要用美术馆展览,为我们当时年轻时候聚在一起做的事情做一个回顾。那么大家在一起展出的理由是什么?我写的恐惧与意志的前言,大概解释了一下我们的意图,我们的大体意思就是其实每一代人都面对着无聊感的侵蚀,无聊感背后可能是无力感和恐惧感。每一代人都要重新去吸取自己能量,有去战胜那些感觉的信念。

在筹备这个展览的过程中,我们大量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年轻人,在这个展览里面我提名的人里,有多年前我在中国美院教过的学生,也有我现在任教的中央美院的刚毕业的学生,也还有张玥这样刚认识的新朋友。我们在一些年轻人身上也看到了一种和我当时刚刚见到孙原或者郑国谷的时候,身上某种很相似的毛糙的冲动的力量,我觉得这是我们聚合在一起的一个理由,或者说就是意志的力量。

我那篇文章叫做《恐惧与意志的后感性》,实际上藏着另外一句话,我当年做后感性做到后来的时候,我一直讲“后感性”是一种工作的方法。

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来解释一下什么是可以称之为作为方法“后感性”。很多人跟我讲说你用一句话来解释什么叫后感性,后感性不是一部电视剧,不太好用一句话来解释。本身它有过好几个阶段:从1998年到2001年这三四年间,“后感性”的主要工作可能集中在创造激烈的现场感,否定标准化、枯燥的观念艺术。当时观念艺术里面有枯燥崇拜、过程崇拜等显得很酷的观念艺术,我们慢慢觉得这种观念艺术想变成当代体制里面的东西。所以我们当中有人就想做特别煽情的作品,特别是在展览现场做一些作品,而不是让人听说这个作品后再来看。为了这种激烈的现场感,无可逃避的现场,我们其中有一些人去讲故事,有一些人去使用尸体或者动物等这样刺激的材料。也有一些比如说郑国谷,1999年的时候把玩具坦克裹上面粉,然后找美女来将其油炸,这种看似荒诞,但是营造现场感的创作。第二阶段,我们发现在我们后感性展览作品的时候,开始在中国艺术界掀起好勇斗狠的比赛。我们也反对那样的比赛,但有一种艺术制度在驱使艺术家展开比赛,他们上一阶段比无聊,下一阶段比好勇斗狠。我们有一些人试图逃离这样的比赛,我们想把展览变成艺术家互相交流、互相激活的一个平台,而不是一个竞赛的场所,所以第二阶段,后感性开始转向对展览制度的批判。

这个过程中当然同时包含着一种对剧场的借用,现场感依然还保留着,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很明确的针对展示制度提出批评,但在我看来依然具有一种剧场感或者是表演感。从现象上来说,从2001年到2005、06年是一个现场剧场阶段。前面一个阶段是反对观念艺术阶段,所以贯穿这个后感性大体上是这么两个意思。我们通常论述有一些感性经验,上升成理性经验,感性在下面,理性在上面。

我们认为,在平时理性之下的时候我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使用感觉,我们使用的是经验,可是这个经验经常是很低级的,尚在本能的层面。比如说我们半夜起来上厕所,你灯没有开,并没有完全清醒,但我们可以摸黑找到卫生间,又摸黑回来钻进被窝里。我们并没有使用视觉,并没有真的去感觉,我们只是在使用本能和习惯。我每天开车来去学校上课,我就是用本能。如果你去陌生的地方,你在使用别人的经验,但当你使用地图的时候,说明这个时候你的习惯已经不够用了,你得使用理性知识。如果你真的来到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没有GPS信号的地方。你走路的时候,得非常小心翼翼一步步试探,开车时候非常小心感受着路感,不知道底下是坚硬的石头还是什么,你会下车看一下,这个路或者桥够不够宽能让你的车通过。这个时候你才存在那种感官完全敞开的状态,这时候你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你非常用心感觉着脚下的路面能不能扛住你的体重,感觉着空气中的湿度,这时候才是感性的状态。在我们看来感性状态是人的非常活跃的一种状态,我们尽快让自己过滤掉GPS可以指导到达的地方,不要浪费时间,来到边远地带敞开自己的毛孔,使自己处在左右为难的状态,这时候才变得特别敏感,特别开放。

这是我所解释的作为方法后感性,这是一个比较理论性的问题。我就说到这里,这次我们谈的不是方法后感性,而是要追求这种恐惧与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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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这个展览,我一直在思考,其实这么多年整体没有概括定论,什么时候是一个节点来做这个展览,为什么是此时,而不是明年或者后年怎么样,或者再过十年等。可能是做展览都会或多或少想这个问题。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当时参加后感性的时候是机缘巧合,当时的我对教条、经验、城市化主题工作等的一些创作方式和方法很不满。身体里就像是老邱刚才谈到对陌生之地的惶恐与惊喜,对所有事物重新命名的那种欲望当时特别强。

后来经过十几年的工作,我发现我找到做这个展览的个人心理依据了。我自己有些时候在做一些惯性的东西,是自己一个范围内自以为的东西,也有很多不知不觉的。前两天我来看了一下我的参展作品,我很脸红,好象是不由自主控制的东西,我需要检讨。从这个角度参加这个展览对我有意义,我会努力再去调整自己,肯定要面对自己进行深深反思,下一步怎么工作,是不是就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觉得肯定是死路一条。如何开始新的工作,我要好好看见后面新的展览。一会讨论之后我会仔细看一下,我觉得会对我未来有用,对我下一步工作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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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志杰:张玥是新朋友,刘韡和张慧都是我的老朋友。跟张玥认识之后,其实交流有点像我们当初那样真诚的交流,张玥做的很多作品让我挺吃惊的。对这一代年轻人,后感性之后到2005年左右那代,我把他们叫做798的一代,由798的画廊走出来的一代人。张玥你们好象又是之后出现一种新力量,不知道从你们的角度,怎么看当时1999年前后发生这样一种后感性的工作。
    
张玥:2009年我来北京在黑桥住着,周围很多人一起聊天,我慢慢知道2008年以前的一些当代艺术作品,一些发展脉络。

后来自己开始做作品,一开始也是画油画,画了一段时间就不怎么想画了,后来做了“银鲑鱼”的作品,有张A4纸、电脑就可以做。 一直到2015年,我跟包晓伟,当时听说缅甸金三角在打仗,我们也没见过战争。我跟小伟我们俩去了缅甸,在金三角果敢的难民营住着。在那里我觉得自己经验用不上,什么事都在自己考虑之外。他们那有宵禁, 9点半到10点天才开始黑,6点晚上就宵禁了。整个果敢就是死城,只有战争和狗,与当时日本打中国的战争差不多。在街上你碰到缅军有车开过来,所有金三角的老百姓都要站在路边,鞠90度,让人家过去再抬头。这都是另外一种生活经验。

我觉得生活经验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也很喜欢,后来又做了几件作,品跟藏家换了25吨大米,又回金三角。那里已经打仗了,谁都说自己是政府,捐大米谁都可以接收,25吨大米也会引起交火。我们花每人五百块钱的价格,一天雇了几个雇佣兵,在车上放大米分了十几次,沿中缅边境找难民营,每个人5斤大米,他们能吃一个星期,发了8600多人。这个事儿完了就完了,对我来说回忆起来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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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志杰:你这个故事很符合我们这个题目,恐惧与意志。你的经历有点特殊,就算是我们这代人,去那边都会有恐惧。刘韡今天刚刚从美国回来,身体状况不太好。听完张玥这么奇葩的经历是什么感觉?
    
刘韡:我的理解,这也是一种方式,是一个特定时期找了一个事儿。就像我们一开始怀疑所有艺术的形式,我们不断的寻找什么是艺术,在这个时代我们应该以什么形式来表达我们自己。2005年之后开始出现很多艺术家,恰恰那个时候真是艺术自由。我觉得艺术到现在为止流派非常多。前一段时间我们看很多作品,要么是关于现实的问题。其实我觉得有更多可能性,寻找更多的可能性。根基从哪儿起,我们需要做一些考虑的。

后感性这个时代过去了,它就是一种形式了,代表着我们可以掌握更多的方式,更多的可能性。我们就是反对所有既存的形式,就是没有形式。

邱志杰:第一次后感性展览是“异形与妄想”。当时展览也展出了杨福东的作品,是他送我的一件作品。他1994年的时候,突然间三个月不讲话,跟人交流把话写在手上,他当时做了一些明信片,送了一些朋友,被我们视为他的第一件作品。当时在我们看来三个月不讲话就是异形与妄想的部分,他这样的异形更惊世骇俗,也更后感性。

为什么我这次特意拿一张1998年的绘画和一张2000年的书法,当时其实有各种各样的实验,包括对声音的思考,到2001年才被重新翻出来。

我们做这个展览的目的,肯定不是希望年轻人像我们那样工作,这个活动到2005年以后消沉。后来我们在台湾跟小剧场合作,是我们在一定程度上最煽情,掌控最好的一次。

后面大家的消停也是一个历史必然,大家也都持非常正面的态度。
    
刘韡:不是有钱就有来做作品的自由,而是有没有支撑点。你找一个地方展出作品,对你有了一个支撑,这一切都是成功。也可以一切消失,你做什么都可以的时候。当然这是属于你的自由。这是一个非常难的选择。
    
邱志杰:我是自己觉得到了2005年之后,要再做一些怪事就很难。我们这批人也开始成为画廊追逐的对象。到了2005年9月28日我们做二十四小时,去租北京电影制片厂2号,那是张艺谋拍电影的地方。那时候798非常火,我们没有找到一个任何地方可以让我们做展览,所有画廊都是做个展,才能卖东西。我们2001年的时候可以在核心的地方做事情,到了2003年798的第一个展览,我记得张慧当时还弄个搬家公司车堵在门口,那就是发生在798核心位置。2005年,798的每一个机构都变得很商业,我们觉得后感性的消停跟整个艺术市场的气氛好象有一种关系。

到了2005年感觉到没办法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去教书了。对我个人而言后感性开始变成整体艺术,感觉好像大家都开始从某些不同的开始做这种“历史建筑”。
    
刘韡:权力建筑。
    
邱志杰:我们所思考的现场,已经由某种物理意义的现场到了生理意义的必须亲身体验现场感,进入到历史现场感。我在思考什么是现场精神,这个现场是在国际共产主义、资本主义世界里面的一个现场。如果说后感性第三阶段是2005年之后的阶段,好象大家不同程度向历史的现场感靠近。
    
张慧:我觉得经过一段时间工作,有必要在思路上整理整理,在现实方式上个人要梳理一下。以前做展览,做现场需要一个展览依托,是不是就是说这种方式比较好呢?画画比较方便,不是那么麻烦需要太多的东西。所以我个人是进入了这样的阶段,也是刚才老邱说的现场感,当时我虽然不是面对历史现场而做的。

我到目前为止的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渴望准确描绘我自己所处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历史现场。尽可能的准确的描画,包括视觉修辞上的。视觉修辞再大都离不开所谓的历史现场。此时是历史,将成为历史或者已经成为历史。

我同意刘韡说的。一方面,后感性是一个时间段出现的特定现象。当时很别扭,这帮人做的什么东西看不太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来看,觉得是很正常应该做的一个事儿。

还有一个方面,刚才我说了每个人都会自觉不自觉的进入个人经验的阶段,这个东西特别可怕。有些东西不是说个人就能反映出来的。比如很多批判说这个作品学生气,是因为他对知识和作品本身的认知,给了他一个经验,他照着这个经验做的艺术作品,这个东西更危险。这是个人的自我观念化、自我个人化。所以说后感性在当时有意义的,现在提出来依然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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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感性:恐惧与意志 Post-sense-sensibility:Trepidation and Will


 
主办:中国民生银行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 明当代美术馆
Organizator:China Minsheng Bank Beijing Minsheng Art Museum Shanghai Ming Contemporary Art Museum

总策划:周旭君
Producer:Zhou Xujun

策展人:邱志杰 郭晓彦
Curator: Qiu Zhijie Guo Xiaoyan

助理策展人:张嗣 刘杰 杨青
Assistant Curator: Zhang Si Liu Jie Yang Qing

开幕式:2016年11月5日(周六)16:00
Opening: 16:00 November 5(Saturday),2016
展览时间:2016年11月5日-12月11日
Dates: November 5,2016-December 11,2016
展览地点: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二层
Venue: Beijing Minsheng Art Museum The 2nd Floor
 
艺术家:陈文波、陈晓云、高士明、高世强、蒋志、李振华、刘韡、陆垒、琴嘎、邱志杰、石青、孙原+彭禹、王卫、王郁洋、乌尔善、杨福东、余极、张慧、郑国谷、朱昱
 
Artists: Chen Wenbo/Chen Xiaoyun/Gao Shiming/Gao Shiqiang/Jiang Zhi/Li Zhenhua/Liu Wei/Lu Lei/Qin Ga/Qiu Zhijie/Shi Qing/Sun Yuan+Peng Yu/Wang Wei/Wang Yuyang/Wu Ershan/Yang Fudong/Yu Ji/Zhang Hui/Zheng Guogu/Zhu Yu
 
青年艺术家:冯琳、李明、陆扬、马秋莎、佩恩恩、张玥、张云峰+李海光、赵赵

Young Artists: Feng Lin/Li Ming/Lu Yang/Ma Qiusha/Payne Zhu/Zhang Yue/Zhang Yunfeng+Li Haiguang/Zhao Z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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